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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nry Q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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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與我們

近期陸陸續續地看了柴靜的對話恐怖分子的系列紀錄片《陌生人》,發現這其實是一個普世性的問題,而不僅僅只存在於歐洲穆斯林社區。

所謂的聖戰主義問題是諸多社會問題與人性的表達結果,並不是一個獨立的政治或者宗教訴求,也不符合過去我們對極端穆斯林主義者的刻板印象。參與者大多是二代歐洲移民,享受著免費教育與諸多社會福利,在現代國家遠離戰亂的環境中成年。而招募者很多在歐洲受過高等教育甚至拿到博士學位,擁有現代世俗化的職業與生活。

參與者#

絕大多數從歐洲重返戰亂地區的聖戰主義者都是年輕的二代穆斯林移民,他們和這個世界上諸多的二代移民一樣,面臨著嚴重的文化融入與自我身份認同問題。而參與聖戰讓他們能夠逃避這些現實問題,融入到一個有著極強認同感的圈子裡去。每個地方的年輕人都會為了融入同齡人群體做一些蠢事,例如抽煙,喝酒,打群架,吸毒,他們只是在更大的認同壓力下走得更遠了一些。

聖戰招募者們為年輕的候選人們構建了一個社群氛圍,在這裡他們不需要獨立思考,不需要面對複雜的社會與個人問題,只需要將招募者當作唯一真理的來源言聽計從,就可以完成對現世的救贖。對這些年輕人來說,招募者囊括了父母,老師,政府,布道者的職能,這對缺乏管教與引導,成長在一個割裂環境下的穆斯林移民年輕人來說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只要接受了這一切,他們就可以捨棄其他的所有社會身份,不需要再面對那些世俗世界裡的掙扎與衝突,不需要再承擔一切家庭與社會責任。

"聖戰是絕佳的逃離路徑,在這種意識形態中待著真的很舒服。"

招募者#

而招募者們,在採訪中很多都表達出了另一個極端,即對於狂熱氛圍的構造能力與留存的自我反思能力。他們承認在當今世界妄圖追隨原教旨主義構建 1500 年前古蘭經裡描述的世界是愚蠢且不可實現的,他們也認為聖戰主義裡大部分的內容,例如嚴苛的教法與對女性和性少數群體的歧視並不符合自己內心的價值觀。他們都有過對聖戰主義的懷疑,但是在自己構造的狂熱社群氛圍中,這都是不符合期望,也不應該被表現出來的。他們用神性覆蓋了自己的人性,坐在自欺欺人的王座上發號施令,引導著一個又一個迷茫的年輕人投身那個虛無的宗教願景 —— 地上天國。

宗教的感染力,很大程度上來自於對萬事萬物最簡單粗暴的解釋。招募者們告訴年輕人一切錯誤與痛苦的來源都是不信者,這是一個非常有吸引力的解釋,因為那些人可以不用學習複雜的社科理論,不經歷痛苦的反復思辨,就能用一個敵我理論敲所有遇到的釘子,避免了承認自己的無知與無能。

"那麼多人,卻只有一個大腦。"

我們#

但我們知道,人類歷史中那些類似的,在神性導師帶領下妄圖構建地上天國的嘗試,最後帶來的大多是人間地獄 —— 納粹,大肅反,文革,紅色高棉,ISIS。

這些運動都很容易囊括普羅大眾作為支持者,因為放棄思考從眾投身是最簡單的,也是最能帶來集體榮譽與使命感的一條路。從盲目追星,全民抓特務,到民粹主義與聖戰主義,並沒有那麼遙遠,這些都是從同一片土壤中生長出的毒果。

我們聚在一起做一些瘋狂的事,只是緣於不願接受自己的無知與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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